王羲之书法是书法艺术的一座高峰,它几乎是帖学的代名词。在技巧上,王羲之书法十分到位,点画线条相当精致;气韵上有风神俊逸,柔美优雅,超妙入神。这样的品质使得王书成为历代习书者学习的典范。
然而,正因为这样,学习王羲之书法的弊端也可能随之出现了。从大的方面观照,大致体现在技巧和气韵两个方面。
首先,在技巧上,因为王羲之书法是用笔严谨的典型范本,其精到细腻的用笔也是其柔美书风的一个引人注意的角度,因此,可能使得学习者过于注重点画的精细处理,在用笔的准确性上用力过猛。
王羲之《初月帖》
其次在作品的气韵上,若不能很好地领会王书所蕴含的深刻意味,那么出现的问题较之技巧上的弊端就会更加严重。若一味注重技巧的磨练而忽略对作品气韵的领悟,则只能徒的形似,其实是挂一漏万的做法。
那么,在这方面的误区主要有哪些表现呢?
王羲之《何如、奉橘帖》
一是巧。
关于“巧”,清代书法家傅山提出过一个影响深远的论断“宁拙毋巧”,认为“巧”是不可取的审美倾向,因为“巧”是技法纯熟的表现,而过于纯熟的技法可能使得书写变成一种机械复制式的活动,书法家的创造性和书法的抒情写意就可能无形中被取缔了。
王羲之《快雪时晴帖》
因此,傅山认为“巧”不如“拙”,也即提倡一种“生”的意趣的创造。要求书法家“由熟返生”,以期获取书法艺术真正隽永的内涵。
在对王羲之书法的学习中,诸多学习者在长期的临写后难免遭遇这一阶段性的问题。这一转换的阶段如若得不到很好的超越,学习者便不能真正领会王羲之书法的独特价值,只能亦步亦趋,如前人所说,“局促如辕下驹”。
王羲之《兰亭序》
二是媚。
王羲之书法作为帖学书法发展的巅峰,最为集中地展现了帖学书风的柔美特质。但这里的柔美并非流媚的同义词,事实上王书于柔美中自有骨气在,梁武帝萧衍所谓“龙跳天门,虎卧凤阙”即是对王羲之书法丰神俊朗的生动写照。
但一些学习者容易无视这种特质的存在,从自身较低级的审美立场出发,从而使王书柔美的品格沦为流媚的表现。
王羲之《平安帖》
王羲之书法柔美而非流媚的品格只不易为一般学习者轻松把握的,需要考验一个书写者挑战新的审美难度的勇气和能力,这是对自身先天审美品性和审美趣味的颠覆,因此也是王羲之书法学习者亟需意识到的一个问题。
三是俗。
事实上“俗”是与“媚”相接近的,均是一种较低的审美品位。但“俗”的范畴更广,它除了“媚”以外,还包括甜、腻等。因此“俗”是势力更大的一种审美风尚,对其认识不准确很容易对王羲之书法的学习者造成根本的误导,使得书写者走上与庸俗的审美潮流同流合污的境地。
王羲之《频有哀祸、孔侍中帖》
王羲之书法作为一种伟大的艺术标高,必然具有其“雅俗共赏”的特性,因为王书中“雅”的因素更加深沉也更加高级,才使得它被艺术史奉为经典,并且其经典的地位不曾动摇。但王书中“俗”的成分理解不正确便难免沦为媚、甜、腻等,高蹈的艺术品质也就大打折扣了。
王羲之《丧乱、二谢、得示帖》
四是小。
一般来说,碑学书法多山林气、庙堂气,帖学书法多书卷气、文人气,两者各擅胜场。客观说来,无论在体量上还是在气息上,帖学书法尤其是王羲之书法都显露出小而雅的气格;而碑学书法中的优秀之作透露出的则是大而雄的气魄。
清代以来“重、拙、大”的审美倾向一度引起学者重视,但也不应该否认王羲之书法在“小”和“雅”中蕴蓄着的独特的美学意义。对此理解不当,学习王书就可能走到一味小气的歧途上去。
王羲之《寒切帖》
事实上,学习王羲之书法应该追索其小巧精致中的雅趣、妙趣,应该学会小中见大,才有可能从根本上获得王羲之书法的真正意涵。